向上生长的民企｜均瑶集团总裁王均豪：百年老店是初心

1991年7月，王均豪和他的两位哥哥王均瑶、王均金共同创立了均瑶集团。兄弟三人出身温州苍南渔村，却并没有循旧走上父辈打渔之路，而是早早选择了外出创业。

2004年11月，老大哥王均瑶因病逝世，王均金、王均豪走上前台，均瑶集团新董事局集体亮相。均瑶集团平稳过渡，明确了“百年老店”的企业使命。

近日，均瑶集团总裁王均豪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专访时，提到这段过往引述了一句话称“纪念历史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过去未完成的、现在正在做的和将来要做的，做得更好”。他表示，当时大哥去世之后，自己有点颓废，有过放弃的念头，但当时听了这句话，发觉更重要的是，为了纪念大哥要做得更好。

他表示，百年老店是一个初心，兄弟三人早就商量过，希望做一个品牌出来。“希望眼睛睁着，这个企业要还在。”

走过28年，均瑶集团现已形成航空运输、金融服务、现代消费、教育服务、科技创新五大业务板块，旗下3家A股上市公司，员工18000多人，规模列中国服务业500强企业第179位。

走出渔村

王均豪出身于温州市苍南县的渔村“渔岙”，王均瑶和王均金分别是他的大哥和二哥。

作为渔民的儿子，父母亲为定了娃娃亲的三兄弟举债盖了三间房。由于当时渔民的生产生活还很落后，有一次父亲船坏了在海上漂了7天才回来，加上看过海难，因此，三兄弟从小就开始思考，认为长大后继续当渔民太危险，因此打算外出创业。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王氏三兄弟背上编织袋，加入了温州十万购销大军。创业初期，三兄弟陆续做过很多行业，不干胶、饭菜票、徽章，从简单的挣钱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温州交通不便，渔岙更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偏僻小村，要坐上10多个小时的汽车，才能换乘火车。

王均豪回忆称，自己一开始创业是选择搞印刷，每个单位乱转看有没有业务。但是有一点他做好了准备，“我这辈子考过两个驾照，第一个驾照是大货的，如果创业不成功我就考虑去开大货，自己养活自己，有一技之长。后来又去考了一个普通驾照，当时老师都紧张死了，说你这个都不来（练习）怎么搞得过去，我说你放心，后来去开了一下给他看果然没问题。”

1990年9月，亚运会在北京举办，王氏兄弟把握机遇，参与了亚运会旗帜，徽章，招贴画的供应，一举完成了原始资金的积累。而以亚运会为界，中国的经济也经历了乍热骤冷，又重新启动开放和发展的主题。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先富起来的温州人引起了广泛的注意，国家部委对温州乐清县假冒伪类产品的查处事件轰动一时，然而监管严查却未影响到王氏兄弟的事业。“做人要摸摸胸口的‘巴掌地’，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父亲的教诲一直是三兄弟做生意的人生信条，“良心经营”也成为了他们创业的初心，为他们规避许多风险。

胆大包天

王氏兄弟的创业史中绕不开的话题便是1991年开创了中国民航史私人包机的先河，也在当时被媒体报道为“胆大包天”。

“当时为什么会做包机？讲实在话是好人有好报。”

王均豪表示，当时其在长沙有一个办事处，但内部很简陋，就是一张桌子、一张沙发、一个电话，晚上沙发就搬下来当床。周末没事的时候很多老乡会跑来聚会，“我开玩笑说这是温州商会的雏形，很热闹，生意经交流。”

那个年代的火车平日里就像现在春运一样，人多到买不到座位票，有时候需要从窗户爬上爬下，王均豪会选择买一张站台票进火车站，进去后直接上车再补票。到了春节时候，站台票都不卖，火车站进不去，老乡们聚餐的时候都商量着怎么回家过年。

1990年，温州机场开始通航。和坐飞机几个小时相比，长沙到温州大概要先坐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到金华，金华到温州有时候得一天一夜，如果路上塌方、堵车，最长要花费几天几夜。

包一架飞机回家的想法便因此产生了。“当然这个给人家笑了，说我们酒喝了不多乱吹，但是我们真没开玩笑。”王均豪笑着说道。

辗转湖南民航局、上海华东局等地，包机终于要飞了。王均豪还记得，“我跟我哥两个人在办事处最后把计算器都按到没电，大概忙到3点多钟，觉得可行。”

1991年7月28日。一架苏式“安24”型民航客机从长沙起飞，平稳地降落于温州机场。此事令王氏三兄弟名声大噪，“胆大包天”事件被媒体誉为改革开放的经典案例广为流传，王均瑶、王均金、王均豪三兄弟也开创了中国民航史私人包机的先河。

“我想能够把飞机包起来，就架起一座空中桥梁，是很有意义的事。当然我们也做好最坏打算，把积蓄亏到一半就不干了。”王均豪记得，当时自己站在长沙黄花机场，看着这架飞机起飞，心中很感慨，“我在想什么时候自己要有一架飞机飞就好了。”

当时还有一个小插曲。由于包机动静闹得太大，引起争论，就在差点被叫停的时候，1992年邓小平在南巡讲话中重申“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以此，王氏兄弟的“胆大包天”才得以继续发展下去。

长沙-温州包机成功之后，王氏兄弟赢得了宝贵的经验和良好的声誉，更多的包机航线陆续开通，1992年8月，王氏兄弟成立国内首家民营包机公司——温州天龙包机有限公司，先后包下了400多个航班，获得了市场的认可。“过程中当然有亏有赚，有些亏起来亏到心惊肉跳。但是我觉得更重大的意义，是架起了好多空中桥梁，从这个开始和航空结的缘。”王均豪道。

谈及有哪些内外部因素造就了这些第一，王均豪表示，因为相信国家会慢慢改革开放，也相信终于有一天能够让办航空公司。“当时包飞机的时候媒体大幅报道，很多华人都有写信回来给我们，说小伙子不得了，中国能够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很感动。有些写得真的是眼泪都看得到，说中国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有希望，是带着对国家的情怀写的信。所以我们真的很感恩这个时代。”

百年老店

“很多人说你怎么这么幸运，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们做了很多准备。”

谈及公司要做百年老店的想法，王均豪表示，事实上早就提出来了，是一个初心。他坦言，一开始做生意只是想让家里过得好一点，到了后来算算这辈子钱用不完，也遇到过迷茫。“我们父母说，你们收收手也可以，钱慢慢用。当时我们三兄弟也在商量，希望做一个品牌出来。希望眼睛睁着，这个企业要还在。”

2004年11月，三兄弟中的老大哥王均瑶因病逝世，王均金、王均豪走上前台，均瑶集团新董事局集体亮相。董事长王均金提出“均瑶品牌不变、社会责任不变”的承诺，均瑶集团平稳过渡，明确了“百年老店”的企业使命。

王均豪引述了一句话称“纪念历史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过去未完成的、现在正在做的和将来要做的，做得更好。”他表示，当时大哥去世之后，自己有点颓废，有过放弃的念头，但当时听了这句话，发觉更重要的是，为了纪念大哥要做得更好。

王均豪表示，中国文化里有以终为始，以百年老店的目标出发，就会做到稳扎稳打。他举了一个例子，为何均瑶要采取多元化战略？“我们要采取多元化的投资、专业化的经营。但是要注意一点，很多人多元化会盲目。而我们是把口袋里的利润拿出来多元化，这是我们的一个原则。我们要像盖大楼一样，做四梁八柱，用建筑学的逻辑做百年老店。”

对于行业周期，王均豪表示，希望每个行业周期来的时候，能够有些避一避，有些行业没周期性的，在这个周期里是好的就多发点力，通过这样来规避风险，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三次创业

“这两年我真的又回到供销的感觉，天天一个个院子跑。温州第一次创业，上海第二次创业，为这个陶铝第三次创业。”

王均豪口中的陶铝是一种新材料。

2015年年底，均瑶集团联手国内顶尖大学筹备新材料业务，旗下陶铝研究院有限公司便是新材料——纳米陶瓷铝合金的主营公司。在该公司成立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已与中国商飞、中国商发、中航工业、中国中车、吉利汽车等多家企业达成战略合作。

据介绍，纳米陶瓷铝合金具备高强轻质、耐温耐劳、减震低胀、易工易塑的特点，适用于军工、航天、航空、电子等高新技术领域。

王均豪表示，他自己之前怀揣的想法是，企业走到现在能不能做到一些世界领先的东西。所以东找西找，看了很多项目，有些填补国内空白的，有些是填补省内空白的，有些是填补国际空白的，但都没“下手”。“ 我觉得再去做一个行业又是花一些精力进去，但我的精力花进去，希望能够做到世界领先，而不是填补空白。最后给我们找到了，就是现在的陶铝。”

之所以可以做到世界领先，王均豪介绍，对标铝合金，陶铝可以做到轻30%左右，如果3D打印，能做到轻60%左右。而且使用的是铝合金现有整套工业体系，不用做额外改变。据他透露，今明两年可能会围绕陶铝培养一个黑科技的科创公司。

这些年为了推广陶铝，王均豪笑言自己降格回到第三次创业，“原先开始跑供销就是拿着介绍信到处跑，我现在是陶铝研究院的销售老总，这几年我是亲自带着这个队伍，又回到供销的位置，天天在推广陶铝，现在全国所有用到金属材料的研究院所我基本上都跑遍了。”

值得注意的是，陶铝未来或将应用于国产大飞机C919。王均豪介绍，国产大飞机C919的总师吴光辉便对该材料有着极高的评价，称如果各项性能指标检测达标，那么就是第四大航空新材料。“团队每天都与C919的总师团队开会研究，现在第一个产品已经通过了，正在验证产品的工厂阶段，一验证完马上可以用。大概这一两年陆续用上去，为了我们的C919可以比别人轻个20%左右。”

“在各个领域，航空、航天、高铁、汽车，只要是运动的地方，我们都能够做到轻量化。 ”据王均豪介绍，现在已经围绕陶铝成立了几家公司，比如活塞公司、底盘公司，3D打印公司马上也要成立。

有意思的是，在陶铝材料推广的过程中，也有一个小插曲。王均豪回忆，一开始很多人都认为是假的，甚至浙江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也评价说“均豪你碰到骗子了”。

故事的原委是这样的：本来王均豪计划通过助理找李书福助理，去推一下就可以了，结果发现没动静。于是自己亲自跑到李书福办公室，让李书福把最懂材料的人叫过来。专家看完性能指标后说是假的，认为这世界上没有这样性能指标的金属材料。李书福还劝说王均豪别上当受骗。王均豪回说，“你是企业家，我也是企业家，我这人蛮好，这么多年没给人骗过。我也蛮聪明的好不好，试验过就知道了吗，我们在这里争有啥意思，做一个产品就知道了。”后来李书福选了最难的汽车前转向架试验，实验结果是陶铝做的比铸铁件轻了60%，第三方检测机构后来还在性能达到的情况下再提升，最后把设备都给拉坏了。

说起这个故事，王均豪很是自豪，并表示，如今路试都已通过了。“我觉得不管用在哪里，都能够为国家节能减排（做贡献）。把生命浪费在有意义的地方，我很愿意。当然大家说，我搞得那么累干嘛？我说这东西不用上去，真的死不瞑目。中国能出一个世界领先的东西，我不把他推出去，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为社会我也要来做这个事。”

航空亮眼

均瑶旗下的吉祥航空在2018年完成与东航的互相持股，这也是在资本市场相当亮眼的成绩。

作为民企参与国企混改是出于什么考虑？怎么去利用机遇来克服相关挑战？王均豪认为，这是事物发展的一定规律，得益于国家改革开放的思想。而且东航整个团队也希望能够形成交叉持股，“国有企业是人才济济，那我们这样的交叉持股，是相互学习、相互进步。一加一肯定大于二。东航有东航的一些优势，我们吸收到吉祥来，吉祥的优势促进东航的变革。所以这是远远利大于弊的事。”

他举例称，航材原本是吉祥也要备，东航也要备，形成交叉持股的关系后，同样的机型航材就可以少备，因此也是为了未来更好地参与国际竞争。

除了在资本市场有所作为之外，吉祥航空在主业上也是一直恪守安全底线。在王均豪看来，安全是生命线，“我们要做百年老店，生存需求是第一需求。”

值得注意的是，吉祥航空的机队机龄呈现年轻化态势，平均机龄大概在四年左右，对此王均豪表示，虽然机龄的年轻化会随之带来成本的升高，“但是我们愿意。对我们来说，这是企业的生命，我们宁可少赚点钱，也要把安全做得更好。所以我们企业有四个满意，第一是让顾客满意，第二是员工满意，第三才是股东满意，第四是社会满意。”

未来展望

目前均瑶集团旗下五大板块有三家上市公司，据了解大健康饮品板块已有在筹备上市，问及具体的时间表，王均豪透露，筹备工作万事俱备，大概四月份报会。

问及还有哪些发展的问题有待解决？在王均豪看来，目前均瑶集团各个板块的专业人才多，也很强，其他的发展都按照预算达到，去年、今年的目标都有增长，都很健康。唯一的问题还是人才不够。“高科技板块还希望再能找到一两个世界领先的东西。一个板块是一个柱子，里面要有很多钢筋，目前也有在看的项目。此外大健康这块，今年还会推一个新品，可能会让市场尖叫一下。”

作为一家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流动性管理是重中之重。

王均豪表示，对公司财务总监的要求里特意加了一条：任何时候融资不能超过80%，即能够贷一个亿，最多贷8000万。

他解释称，这是受到中国中庸之道的影响，即追求至善不求完善，什么事情做到七八十分。“现金流是血液，我们必须要做到不是说能融的钱全部去融。我从来没有去思考要进世界500强。因为世界500强是以销量来算的，为了销量而销量，为了进世界五百强自己会变形的。我们的定位在民营企业只要做到中上就可以了，说不定冒出个第一来，那也是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不是为了当第一而当第一。”

他表示，目前集团的每个板块都已经考虑到周期性，周期性的东西也都已经避开，“我知道一年有四季，冬天来了，那么棉袄准备好没？冬天来了，后面就会有春天。我们知道经济的规律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冬天该怎么办，早就做好准备了，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