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看”的青春片,应该具备哪些元素
一部“好看”的青春片,应该具备哪些元素?冒险、爱情、成长,最重要的,它还得真实可信。《过春天》把这些都做到了,是近年来难得的青春片佳作。
它首先是个犯罪类型片,讲一个“单非”家庭的高中女孩做水客的故事。
女主角刘子佩出生在香港,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内地人,她在香港上学,放学后要回到深圳的家。这个设定找的就很典型,在广州、深圳一带,有不少这样的孩子,他们是非婚生子,出生于1980年代。在那个时候,改革开放不久,很多香港人到内地做生意,有些人徘徊于法律的灰色地带,香港一个家,内地也有一个家。随着时局变化,一些香港的生意人退回香港家庭,留下内地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他们的家庭无疑是残损破碎的,也有身份认同感上的困扰。
刘子佩的香港父亲很关爱她,但父亲也有自己的生活。她的母亲则一直没有从当年的那段关系中缓过劲来,整天醉生梦死。刘子佩在香港的学校里有一个纯香港人的闺蜜,两个女孩亲密无间,约定攒够了钱一起去日本泡温泉看樱花。对于任何一个与家庭有着疏离感的青春期少女来说,友谊无疑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情感寄托。为了攒够去日本的钱,她铤而走险参与到走私团伙,也就情有可原了。
影片开始的几场戏,都在交代这个“犯罪”的背景,相较于其他单纯的校园青春片来说,它具有现实主义的底色。所谓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个背景设定是社会的、历史的、坚实可信的,足见主创们在写剧本时所下的调研功夫。在这个现实主义的基调下,观众随着刘子佩一步步深入走私团伙的内部。通过这个普通女孩的视角,观众得以清晰地看到走私团伙的地下交易网络,还有那些扣人心弦的犯罪细节,如谍战片一般引人入胜。
这就是扎实的电影叙事造成的魅力。乍看上去,做水客这件事好像远没有杀人放火、走私毒品来得惊险刺激。但是,当刘子佩这个人物形象立起来了,观众就会认同她,关心她。当她把香港买的手机用胶带绑在身上,每一次经过海关的时候,观众都会为女孩捏一把汗。当她顺利经过海关,又一次完成团伙交给她的任务的时候,观众也都跟着她一起松了一口气。
在“冒险”这件事上,《过春天》的观感之好,再次证明了,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电影,首先要完成的任务就是人物要立得住,要真实可信。因为电影首先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共情,想要共情,只能通过人物塑造。在刘子佩的冒险开始之前,她想要什么,缺乏什么,都交代得清晰明了。
影片中的走私团伙,没有被表现为一帮恶人,而是被表现得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团伙老大是一名中年大姐。刘子佩多次顺利完成走私任务后,团伙成员在大姐的召集下吃饭、聚会,嬉戏打闹。刘子佩对于钱的欲望被不动声色地替换成对于家庭生活、归属感的渴望和满足。坐在大姐身边的时候,这个单非家庭的孩子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些伙伴需要她,她也需要这些伙伴。这是这个电影中,非常高明的设计。
在“冒险”之外,还有一条好看的“爱情”线索。它关于刘子佩和她闺蜜的男朋友阿豪。帅气的阿豪来自香港底层社会,是走私团伙的成员,正是阿豪介绍刘子佩进入走私团伙。青春期爱情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禁忌。这条爱情线的外部和内部的压力都非常足。首先它是一个中学女孩和犯罪分子的爱情,其次它是一个女孩和自己闺蜜男朋友之间的爱情。
电影啊,天生适合表现情欲。如何用视听语言表现一个少女引而不发的情欲,又不流于色情,《过春天》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出色。更加值得称道的是,整部电影连一场接吻的戏都没有。暗示情欲的场面非常流畅自然地贴合在故事情节之中。
很多看过点映的观众,都对一场戏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季的夜晚,阿豪与刘子佩在一间狭小的仓库中,把准备走私的手机用胶带绑在腰上。两个人靠得非常近,男生先给女生绑,完了女生再给男生绑。一句台词都没有,整个电影院里只有撕透明胶带的“嘶啦嘶啦”的声音,以及两个人呼吸相闻的声音。这一刻是属于电影的时刻,它蕴含的情绪能量从银幕上汹涌地喷出,同时又非常含蓄、非常东方。记得一位影评人看完电影后说,这是她“看过的所有中国电影里最性感的一场戏”,原话。
世界范围内,大家都喜欢看表面很反叛,内在很正面的故事。《过春天》的结局仍然是正面的,走私团伙被绳之以法,闺蜜也因男朋友被抢与女主角决裂,而经历了这场冒险的女孩刘子佩最终选择与自己的母亲和解。最后的最后,她与母亲一起来到山顶,俯瞰整个香港。少女离家寻找自我,经历一番游历,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接受自己的出身。
相比于去年上映的另一部讲述少女成长的电影《狗十三》,《过春天》的结局显得没那么失落,批判色彩也弱化一些。令人欣喜的是,在有限的空间内,《过春天》尽可能地贴近现实,生动地讲述了一个少女犯罪与成长的故事。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