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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手攀岩》里那块石头,缘何成为攀岩界的宇宙中心?

文化娱乐

2019-03-16 09:23

奥斯卡获奖纪录片《徒手攀岩》(Free Solo)的“出圈”效应仍在继续。它带来的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以往只在攀岩圈内受到关注的岩场、岩壁和路线信息,如今成了一般观影者,甚至户外绝缘体人士的热议话题。

电话的另一端,定居美国湾区的攀岩爱好者王磊(笨笨)说起,因为这部纪录片的关系,硅谷“码农”们,十个有七八个知道了酋长岩的存在。他工作的办公室里就有不少拥趸。他还向我透露了一个信息,“美国有三亿人口,六百万攀岩人口,《徒手攀岩》得奖后,至少有一亿人认识了酋长岩,并且觉得它是个又酷又好玩的地方。”

徒手攀岩》剧照。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为被访者提供

最挑战、最友善的大岩壁?

酋长岩成名已久,早于亚历克斯·汉诺尔德直面死神展示他的“岩壁芭蕾”技巧的半个世纪前,这里已被视为攀岩宇宙的中心。酋长岩还有许多令人敬畏的别称,足以说明其在攀岩界的地位,譬如,“最不可能被攀登的巨石”。

当一个人开车经过优胜美地国家公园旁边的公路,远眺这块巨石,很可能会浮想联翩,想到盘古用一把斧头劈开天地的传说。在它的东南面和西南面,是高差1100米、几近垂直的大岩壁,岩面平展光洁,就像是被利斧削过一样。看起来既高不可攀,又引人跃跃欲试。

除了“世界上最大的单体花岗岩巨石”这个天然造化的物理特性之外,酋长岩还具备其他一系列足以被送上神坛的优点。旅美攀岩好手、畅销书作家易思婷提及以下几点:

一,酋长岩所在区域的绝对海拔不高,攀登者无需接受高海拔适应性训练;二,春秋季节至少有四个月的可攀登时间,气候舒适,阳光充足;三,交通方便;四,优胜美地的救援服务数一数二;五,路线资料丰富。

“不管一个人是想要挑战酋长岩,还是只是来看上一眼,都很容易实现。坐飞机到旧金山,开个车四个小时就到了。停好车,带上装备,走个五分钟,就能来到岩壁跟前。比起那些藏在山区里面需要负重走很远的岩壁,或者需要住下来等天气好转,搞不好白来一趟的地方,这里显然是个对攀登者而言极为友善的目的地。”

“在偏远山区,脚踝扭到就麻烦大了。但在这里,如果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太过担心,国家公园会派出直升机进行搜救。”她补充道。

远望酋长岩。Jimmy Chin 图

易思婷早在十年前已经考取了美国领导学校(NOLS)的攀岩讲师资格,她基于个人经历写的旅行书和攀岩基础教学书,为国内的攀岩新丁们捎去了很多启发。2014年春季和同年秋季,易思婷以传统攀登方式挑战了酋长岩著名的The Nose和Salathe Wall线路,之后她亦在个人网站(www.chickfromtaiwan.com)中讲述了两段攀爬经历遇到的技术难点和心理障礙。

整个酋长岩的大岩壁线路总数多达上百条,如果按照攀登风格加以区分的话,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纯器械攀登式,混合器械攀登与自由攀登式。

易思婷上过的两条线路,The Nose和Salathe Wall均为混合线路,难度等级为5.14和5.13b,而类似程度的,可以留给攀登好手们挑战的线路还有Zodiac、Golden Gate、Magic Mushroom、Freerider等等。《徒手攀岩》里亚历克斯·汉诺尔德爬过的Freerider实际上是较为简单的一条,难度5.12d。一般自由攀登者想要挑战酋长岩,通常都会从它开始。

按照易思婷的解释,酋长岩对于攀登者整体实力的要求是很高的,其中,难度系数标记为5.13和5.14的线路,可以说是为那些专家级水准的攀登者而设的。Freerider虽说相对简单,但也只是相对于酋长岩其他适合自由攀登的线路而言。它并不简单。

易思婷在攀爬The Nose线路的途中

攀岩者而言超有名的一棵树,它标示着The Nose的终点。

“一般运动员想要攀爬这样的线路会很受挫。它对技巧、耐力有要求,更重要的是,它对攀登者心理层面也有很高要求。所以,如果我们只看纪录片里亚历克斯走过的线路,只看它的难度系数,恐怕就无法理解他所作的事,背后有多么大的革命性意义。”

“我自己两次攀登酋长岩采用的是传统方式,拖吊了装备在岩壁上过夜。我没有办法像亚历克斯那么厉害,那么快。面对那么长的路线,大多数攀登者都会选择在路线上过夜,带着水和食物往上爬。” 易思婷解释说。

通往世界级岩场之路

酋长岩的首攀出现在1958年,由Warren Harding领队以喜马拉雅式攀登沿着西南面和东南面岩壁的交会线到达顶峰,于是有了名噪一时的The Nose线路。三年后,Royal Robbins领队的队伍首攀Salathe Wall,这是酋长岩早期历史上最著名的两个事件。

到了1979年,Ray Jardine和Bill Price以自由攀登方式挑战了酋长岩的非主干线路,新的时代正式到来。1988年,Todd Skinner和搭档Paul Piana拿下了Salathe Wall,1993年,女性攀岩探险家Lynn Hill成为The Nose自由攀登的第一人。这块巨石也因上述几场划时代的攀登而成为全球攀岩者心目中的麦加。

在硅谷从事IT行业王磊,也是发烧友。刚来美国的第一年,他经常开着小车或房车去优胜美地转悠,也爬过The Nose线路。在他的字典里,酋长岩就是一个朝圣地。“旺季的时候,这里几乎全是职业玩家,你在大岩壁上遇到的攀岩者,有80%来自世界各地。”

王磊在酋长岩The Nose。

他还回忆说,2011年的时候,自己朋友拍过一张照片,照片里有20多组人(即至少六七十人)都在玩大岩壁。下面的短线有两百人上上下下,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磊认为,酋长岩现今的地位实至名归,不存在过誉一说。原因说来也简单,放眼全球,再难找到尺寸相近的巨石。

他用巴基斯坦的川口塔和加拿大巴芬岛的阿斯加德作例子来解释。类似的大岩壁或许能找到两处或者三处,但它们的线路总数绝对不会有那么多,而且通常难以到达。比如,川口塔,攀岩者需要徒步一周时间才能来到岩壁脚下。而巴芬岛,路上花费的时间同样需要以一周为单位计算。酋长岩不论体积、高度,攀登风格的兼容度,都比另外两个的选择更好。

优胜美地作为一个世界级岩场,实际上是几代攀登者不断开发线路,用半个世纪铺垫换回来的口碑。“中国岩场的资源很好,但我们的攀岩人口很少,时间也短。背后还涉及到文化差异的问题。”

他认为,酋长岩之所以成为攀岩圣地,与美国国家公园制度所代表的一种鼓励人们与自然交流的价值观有重要关系。“这种文化背景会鼓励你从事各种各样的户外运动,反过来说,在中国很多地方,你可能会感受到地方政府对于攀岩群体并不那么友好,甚至有的已经在考虑拆除已有的攀岩设施,为的是为了减少滑坠与人员伤亡事故。”

优胜美地国家公园一隅。National Parks图

王磊还提到,但凡有资格被称为“世界级岩场”的攀岩地标,首先应当有一千条以上的线路。就这个数量级而言,广西的阳朔、马山都做得不错。不同的是,阳朔的名气很大,但风格倾向于生活化,与泰国甲米比较接近。“阳朔的攀岩者会在挂在岩壁上聊电话、发微信,岩壁上就有Wifi信号,但大家不会带着朝圣的心情来这里,如果想要得到远征和探险的快感,还是会去川口塔。”

几年前,王磊在白河石城镇的村里见到“严禁赌博,严禁贩毒,严禁卖淫嫖娼和攀岩”的标语。他一度觉得攀岩文化就这样被扼杀了,很是可惜。好在,最近几年,广西柳城县马山镇政府在打造攀岩体育特色小镇过程中推行的一系列举措收效显著,让人又看到了曙光。

“马山的攀岩小镇用包吃包住、发补助的方式,吸引了国内外一大批愿意打前锋、开发路线的攀登者。这些人只用了三四年时间就开发出几千条线路,现在国内岩友逢年过节都会飞过去玩攀岩。”

说到未来,也许马山不一定能成为“中国的优胜美地”,但它作为一个世界级岩场的前景却依然值得期许。

2017年秋,攀岩世界冠军、中国国家攀岩队队长钟齐鑫在马山三甲屯进行自然岩壁开线活动。马山县广播电视台 图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