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真正的差距在南北,不在东西!
在对中国经济区域进行区域对比时,可以参照的界线有很多。
比如胡焕庸线,一头连接黑龙江省的瑷珲,一头连接云南省腾冲,它成为中国人口和经济总量的分割线,线东南方36%的面积聚集了96%人口。更通俗的则是东中西部的划分,在谈论中国的地区发展差距时,常见的对比维度也是东部和中西部。
不过近几年来,陆续有观察者指出了南北分化的趋势。2017年两会时,李总理也曾提出,中国经济走势分化的情况从“东西差距”变成了以黄河为界的“南北差距”。
日前随着31省市公布2018年的经济数据,增速层面“南快北慢”的局面再次凸显。重工业基地东北依旧没能走出困境,山西、内蒙古等传统资源型省份,面临着巨大的转型压力。
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经济重心将加速南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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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经济数据来看,南方省份的表现的确明显优于北方。
比如增速前十名的省份,只有陕西是北方省份;增速排名垫底的五个省份,分别是天津、吉林、黑龙江、内蒙古和辽宁,全部都位于北方。
事实上这种“南快北慢”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比如,2013年至2017年这五年间,北方地区的GDP年均增速是7.3%,南方则是8.5%;论人均数据,2017年北方的人均GDP只有南方的87%左右。
论头部省份数据,这几年全国经济增速前三名,都被贵州、重庆、西藏、云南等地占据,内蒙古和天津两个2013年前经济增速冠军的常客,再没有在榜单前三出现过。
南北分化的加剧,更直接的体现在城市群、重点省份和重点城市的对比上。
三大核心城市群本来就有两个在南方,京津冀城市群近几年又出现了活力下降的趋势,经济总量的全国占比从2014年的10.4%,下降到2018年的9.45%。不久前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8》显示,京津冀的流动人口增速放缓,留居意愿降低。
重点省份如山东和江苏,前者虽然贵为经济第三大省,但存在感一向很低,和江苏的经济总量差距,从2013年的4477亿扩大到2018年的16126万亿。与此同时,河北已经先后被四川、湖北、湖南反超,东北辽宁则从2013年的全国第七位,掉到了十四位左右。
如果将视线拉长到改革开放以来,北方的一些重点城市,无疑会相当失落。
1978年,经济十强城市中,北方有北京、天津、沈阳、大连、哈尔滨、青岛6座城市;经济二十强中,北方城市则占据11个席位,和经济总量一样,头部城市南北分布相对均衡。
不过四十年之后风云突变,区域经济的领跑者大部分都变成了南方城市。
2018年,经济十强城市中北方只剩下北京和天津,二十强则只剩下北京、天津、青岛、郑州4个。那些曾经出现在二十强榜单上的鞍山、唐山、大庆等资源城市,早就淡出了视线。
其实不只是经济,财政收入和人口机械增长率,同样是南快于北的格局。2018年南北地区的表现差异,并非偶然的结果。其实在2013年全国经济开始转型降速后,南北差异逐渐呈现出越来越大的势态,说中国经济中心正在加速南移,这个判断大体不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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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区域经济格局的因素有很多,非市场的因素,比如六七十年代的三线建设,大规模的工业从沿海向内陆迁移,经济重心也一度向内地位移。
依靠行政之手,对全球贸易时代经济朝沿海地带聚集的规律进行扭转的尝试,改革开放后更具代表性地体现为西部大开发。这些的确导致了东西差异的缩小。南北分化的出现,则显示出市场力量强大的一面。
中国的北方地区,在上世纪90年代前,地缘优势相当明显。像一些苏联援建项目,基本都集中在黑吉辽以及陕西、山西等地。
北方的工业基础,不仅体现在区位上,更体现在资源储量上,如煤矿大省山西和内蒙古。直到目前为止,中国的钢材产量,接近六成的在北方,北方有色金属产量占比,甚至接近七成。
中国的工业化起步,基本上也是靠这些地区的拉动。改革开放时的东北,一度是中国城镇化率最高的地区;鞍山、大庆等钢铁、石油城市的兴起,则形成了另一个特色。
但资源依赖性的重化工经济模式,在工业化初期能起到打基础的功能,一旦走过了这个历史阶段,结构老化、产能过剩、环境污染等问题会日益凸显。
2008年能源价格下跌,资源型省份普遍陷入困境,山西的增速从前一年的15.9%,骤降到8.5%,几近腰斩。那些依旧坚挺的北方资源型省份,如内蒙古,哪怕此后依旧维持着两位数的增长,但在2013年中国经济进入下行通道的关口,同样陷入了低迷。
道理很简单,资源要素和投资驱动的重工业模式,本就不可持续。另一方面,如前所述,北方地区上个世纪的经济发展,掺杂了太多非市场的因素。
典型如东北,国营经济一统天下,民营经济发育不足。市场缺少活力,行政干预太多,以至于有“投资不过山海关”的说法。
京津冀城市群,由于北京政策特供的身份,同样显示出一种等级森严的秩序结构,内部的虹吸效应突出,这也是其人口活力低于长、珠三角的重要原因。
就连上海这种长三角地区看起来很北方的南方城市,都一度面临国企占比过重的问题。商业意识、市场精神的不足,随着中国深度嵌入全球贸易分工版图,负面效果会逐渐放大。
在北方地区陷入产业老化的困境时,商业底蕴本就更足的南方地区,在改革开放后,获得了更大的自主权。
比如经济特区全都在南方,深圳一出生就风华正茂,珠三角则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成为中国流动人口的大本营。
很快,放开手脚的珠三角地区,依赖三来一补的外向型经济,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相对于尾大不掉的国企,更灵活的体制,让江浙的民营经济和乡镇企业快速发展。县域经济发达的江苏,昆山一个县的GDP,要超过西部的内部省会,经济活力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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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上,可以说南北分化是传统重工业和现代制造业差别的体现,也是僵化的国企机制和民营经济、市场活力的体现。
这种差别,在改革开放之后,并没有立即呈现。等到最近十年,全球资源价格的下跌,中国开始升级换挡,淘汰落后产能、加强生态治理,北方的重工业模式,才出现系统性危机。
一些城市则出现了资源枯竭,有沦为“铁锈地带”的危险。像鄂尔多斯,有着一线城市的人均GDP,但却一度是没有人气的鬼城。
鄂尔多斯的困境相当典型——传统能源产业和重化工业,能产生大量GDP,但由于产业链太短,且远离终端的消费市场,无法藏富于民。
山东的人均GDP,比经济总量更小的浙江低接近两万元,也和这种产业结构息息相关。珠三角跨城的广佛线地铁线;长三角地铁二维码异地互认,类似一体化的创新手段,最先出现在南方,同样反映出相对开放的一面。
当然相对更传统守成的北方,未必会一成不变。区域经济的发展,永远在不停变动,眼下的南北分化、重心南移,只能说是阶段性的规律。
像东北辽宁,近两年的增速有缓慢上升的势态。而在不少人看来,沈阳获得第十个国家中心城市的概率不小,这些都会形成加持效果。东北如果能适当回暖,对北方追赶南方自然会有积极作用。
只不过北方重点省份和城市,产业转型升级的过渡期,不会那么快。同时一些其他因素也不容忽视,比如老龄化问题。之前用南方的养老金救东北的话题,引发广泛的讨论,它正好说明年轻人口大量外流后,老龄化东北在产业转型上的巨大压力。
考虑到近几年北方的人口机械增长率,都是南方高于北方;京津冀相对于长三角和珠三角对年轻人口的新引力,也呈现出下降趋势,而后者过去一年又有进博会、科创板和大湾区等政策礼包的支持,未来的南北分化,无疑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需要指出的是,在南北分化维持的同时,东西差距缩小的格局,或将在不远的将来又被扭转过来。
这是因为,云贵为代表的中西部的内陆省份,过去一段时间靠着内迁的产业,以及大体量的铁公基投资,快速工业化,经济增速领跑全国。
但这种投资拉动型的模式,一方面很容易面临着基建到顶的天花板,另一方面,债务风险不可小视。
近两年来,西部省份整体都出现了降速的局面。前两年的增速前三甲重庆,去年甚至跌到平均线以下。这也说明,一路狂奔的中西部,正逐渐迎来相对困难的局面,增速回归到东部地区的常态水准,是迟早的事。
随着东部地区换挡升级的逐渐完成,东西部之间的发展差距,不排除重新拉大的可能,形成另一种传统和现代的产业差别。所以,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许将会看到东西、南北分化并存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