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上的金属箔、穿越风暴的山地车：艺术家如何与气候变化做斗争

1975年，摄影师米高·孔德（Michel Comte）站在罗马俱乐部的科学家、商界领袖和政治家面前，演说他相信正初现端倪的气候灾难。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学生，还有些焦虑——但他可以感应到未来。如今，孔德以喷射气流产生的黑碳沉降物完成的作品在罗马、米兰和香港展出，证明了他当初所言是多么正确。

孔德的展出不久前也来到了英国，引来数千名在校生参观——他们均受到过16岁的气候活动人士葛丽泰·桑伯格（Greta Thunberg）的启发，她曾上街向政府公开施压，要求对气候变化采取行动。和孔德一样，他们也看到了一个并不乐观的未来，并开始发声。

不幸的是，大部分的艺术和文化机构却并不如此，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它们对气候变化的反应一直是沉默不语。它们与身处危机但浑然不觉的社会形成了共谋，对真正的危机置若罔闻。

但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上世纪90年代中期，切尔诺贝利事故后的一代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生态抗议运动在批判性戏剧、激进艺术表演、公众辩论和前卫音乐中孕育。随后事情发生了转变。为了应付针对化石燃料的强烈反对，主要的能源供应商开始参与艺术赞助。这并不是人畜无害的慈善事业。随着轰动一时的展览的兴起，壳牌和英国石油公司在艺术中心预算中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以至于许多大型英国机构都在这些化石燃料巨头的赞助名单上。有些今天依然在。

但是，即使是那些已经摆脱了石油巨头（或者将赞助商替换成汽车制造商）的机构，也已经造成了对一代人的伤害。几十年来，只要关于化石燃料成瘾的彻底辩论还没出现，艺术机构就一直在有效地进行自我审查：它们购买化石燃料产品，制作令人惊叹的节目，引领关键议题。在超过一代人的时间里，一个话题被策略性地排除在公众辩论之外，这导致了无知，并对教育、学术和公共生活产生了恶劣影响。

但希望总会出现。泰特现代美术馆今年夏天将举办一场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回顾展——他的“冰表”项目最近在博物馆外受邀展出，根据每个街区的碳影响的计算，它会渐渐融化。至于孔德，他将使用一艘帆船，开始一段前往北极的挑战性旅程。他创作了一件意义深远的灯光装置，呼吁我们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如果让更多像这样的艺术家参与到对话中来，与敢于上街呼吁的年青一代相符合的文化就会逐渐成型。

对灾难的微妙反应……戴祎《泻湖》（Lagoon）细节 图片来源：House of Egorn

核辐射，海平面上升，还有……指甲屑

当艺术家戴祎在柏林举办她的首场个展时，她收到了热烈的评论，人们称赞她对环境问题精妙而睿智的呈现。2016年的“残圭断璧”（Misfits, Offcuts and Castaways），是一份反映核辐射和海洋温度上升的后果，以及生态系统脆弱性的紧急声明。她的展览既是对她在马绍尔群岛经历的个人描述，也是在有史以来最温暖冬天之后对行动的号召。她的“废弃……二十几岁那些年”（Discarded… During My 20s，展出于柏林埃贡画廊，展期到2月23日）探索了人类身体主题：艺术家将人体残余——头发、指甲剪、血液——与环绕、容纳或映照我们身体的钢铁、混凝土和玻璃等建筑材料并置。

米高·孔德的3D地图……《黑色光》 图片来源：艺术家提供

航行到北极，为气候守夜

波长基金会（Wavelength Foundation），由记者、作家、环保主义者、文化工作者、艺术家和科学家组成的国际组织于2017年底在一艘帆船上成立。该基金会的基本原则之一是，与自然进行丰富而有意义的文化接触十分必要，应重新调整它们失去的关系。孔德将很快与基金会一起，为了他的大型3D地图灯光装置“黑色光”（Black Light）前往北极，并邀请全球各地的水手加入他意义重大的气候守夜活动。与此同时，基金会的“变革者计划”（Change Maker scheme）正帮助在南美建设一个可持续的艺术和文化中心，为希望摆脱贫困循环的儿童和年轻人带来循环经济的机遇。

未来之景……纳丁·罗坦-斯蒂布《社会分层反射镜》（SocialStratification Reflector） 图片来源：艺术家提供

在大洪水之前记住地球

巴黎艺术家纳丁·罗坦-斯蒂布（Nadine Rotem-Stibbe）以敏锐的设计眼光探索环境问题。她与莱恩·切雷瓦蒂（Ryan Cherewaty）合作的作品《爱的记忆，2018, 0.8°C》（In Loving Memory, 2018, 0.8°C），可以在荷兰格罗宁根（Groningen）艾宾格瓦蒂埃（Ebbingekwartier）的一处废弃建筑工地找到。它以一种半嘲讽半忧郁的眼光看待我们的时代，从一个虚构的（但绝非不现实的）未来回望过去，在这个未来中，大量的考古文物在横贯欧洲的洪泛平原上被发现。这些人工制品提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在大灾难来临之前审视人类2018年生活的视角。人们对复杂的碳链聚合物工业产物——塑料——深深着迷，而塑料工业是导致大气中二氧化碳大量增加的一个关键因素。这些物品似乎经受住了极端气候变化的考验，让我们得以一窥令人困惑的文化。

蒂莫·阿霍和佩卡·尼伊特维塔的《线》 图片来源：Pekka Niityavirta

世界边缘的艺术学校

位于苏格兰外赫布里底群岛（Outer Hebrides）的刘易斯城堡学院（Lews Castle College），坐落于海湖岸边，建在俯瞰着明奇（Minch）、哈里斯（Harris）和斯凯（Skye）的山丘上，被称为“世界边缘的艺术学校”。鉴于学生们对这个特殊地理位置的周边环境和独特荒野的反应，可持续性发展是教学的核心元素。从海洋生物学家、考古学家到使用自然材料的传统制造者，这所学院举办了来自不同领域从业者的讲座。部分学院建筑最近受托于芬兰艺术家蒂莫阿霍（Timo Aho）和佩卡·尼伊特维塔（Pekka Niittyvirta），作为其灯光装置的场地，该装置与潮汐变化相互作用，在涨潮时被激活。这个作品为未来海平面上升提供了一个直观的参考，并探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所产生的灾难性的长期影响。

雷伯来到戛纳，讲述他的改变之旅 图片来源：Florian Reber

穿越恶劣天气的山地自行车

“气候变化的故事”（Tales of Change）汇集了一系列关于气候变化如何影响地球上一些最具代表性的山脉地区的社群的故事。该项目的领导者弗洛里安·雷伯（Florian Reber）骑车穿越阿尔卑斯山，从亚得里亚海沿岸的里雅斯特出发，到达位于地中海的戛纳。一路上，他与农民、森林保护主义者、自然资源保护者、旅游专家、登山运动员和职业运动员、心理学家、作家和记者讨论气候变化问题。一致的发现是持续不断的极端天气现象，包括一个显著的干旱，导致南部白云石山脉的许多河流和水源干涸。紧随其后的是近年来最强的föhn风暴，导致2018年10月的气温创下纪录。接下来是Vaia飓风带来的暴雨和强风，导致数千棵树木被连根拔起，造成人员伤亡。这趟旅程包括骑行1180英里，攀登3.5万多米的垂直高度，以及在冬季穿越24条山路，这位勇敢的探险家现在正准备扩大他的探险范围，前往落基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该项目已经在瑞士和意大利展出，但像雷柏一样，它也在不断地移动。

前往南极洲的冰川机器人 图片来源：Frederick Bernas/Quo Artis Foundation

太阳能机器人：将雪变回冰川

坐落于巴塞罗那宏伟历史建筑圣科斯梅和圣达米安（Sant Cosme y Sant Damià）的Quo Artis基金会，是一家致力于推动艺术、科学与技术对话的国际非营利组织。最近的活动包括“冰川”（Glaciator），这是一个在南极洲的艺术装置，由太阳能机器人组成，帮助雪凝结成冰，以此增加冰川质量。

由于冰川融化是全球变暖最令人担忧的影响之一，这些机器人的任务是加速冰的形成过程，恢复由于融化而失去的冰川质量。

芬斯基弗里肯 图片来源：David Risley

旧的家具工厂：“浪费是想象力的失败”

这个位于瑞典南部的20世纪30年代的家具厂，正在成为跨学科研究和可持续发展创新最令人兴奋的地方之一。作为前画廊经营者·里斯利（David Risley）的创意，该中心将文化与科学、哲学、自由思考和商业结合在一起，计划于2020年夏季开放。占据好几层楼，有着超过1.2万平方米开放式空间的芬斯基弗里肯（Funkisfabriken）有望成为新的可持续方法的试验台，其创始口号是“浪费是想象力的失败”。

距离植物学家卡尔·林奈（Carl Linnaeus）的房子和花园一小段路程的这段空间里，将安置一系列实验室（湿、干燥、干净和脏的），一个城市农场，循环经济中心和会议设施，展览空间和雕塑公园——更不用说酒店，还有室内花园和布莱顿饭店筒仓的道格·麦克马斯特（Doug McMaster）设立的零污染餐厅。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