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儿子死因讨说法，一位退休老工人多年自学成为雷电专家

早春三月的山西省榆次市，上午，一名年轻的电建职工高空作业。当他接近电缆线时，只听“嘭”的一声，身边爆出一团火球，随即，年轻人从高处坠落下来，当场死亡。单位给出的事故结论是，意外被雷电击中。年轻人是家中独子，即将结婚。他的父亲不接受这个结论，从此，这位刚刚从一家大型国企退休的老师傅把他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推翻爱子的死亡结论上。几年之后，当年的榆次市已经重新规划为一个区。老师傅在国家的一家相关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署名文章：“榆次，早春三月无春雷”，这时，老师傅已经有了另一个身份——中国气象学会成员。

第一次见到老师傅，是在事故发生一年多以后。老师傅头发花白，面庞消瘦，衣着朴素、干净，看上去很平和。老师傅平静地述说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当然，他讲的都是儿子生前单位的人介绍的。老师傅说，工人外出作业，事先要拉闸断电，并由专人看守电闸。但调查中发现，事故发生时，电闸室内无人值守。为什么否定这一人为的隐患，而把事故归结为被雷电击中的意外呢？这就是老师傅和事故单位较真的关键所在。要想质疑和推翻单位的事故结果，重新调查事故原因，需要你自己拿出证据，证明事故不是雷电所致。

为此，老师傅多次跑到当地气象部门求助，或许是被他的执着感动，有人认真地查阅资料，给出一个并不完全确定的结论：事故当天确系阴天，但天气状况产生雷电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当地这个季节也很少有雷电天气。只是，这是针对个人咨询的一个解答，气象部门不会为个人出具书面证明。老师傅先后到事故单位、检察机关等相关部门，希望能让组织出面，公对公让气象部门协作调查，结果自然是四处碰壁。老师傅这才明白一个道理，这和到法院打官司一样，谁主张谁举证。没有一个部门会没有依据，先帮你进行调查，寻找证据吧。有人给他出主意，去求助媒体。于是，老师傅专程赶到省城，见到了正在报社值班的我。我问他，对单位给他的赔偿有什么意见。老师傅连连摇头，说不是这个问题，他就想知道儿子的真正死因。我告诉老师傅，从记者的角度看，这个事情涉及到的相关部门都没有明显不作为、不负责的问题。如果今后有什么新的进展，他可以和我联系。老师傅默然地起身，向我微微鞠躬，转身走了。

再见到他，已经是多年以后。老师傅头发已经全白了，脸愈加消瘦。他从一个老式的黑皮包里拿出不少报刊资料，带上老花镜，一样一样介绍着放到我面前。这些都是他这么多年来，单独或者和国内专家合写的论文，发表在国内的各种相关报刊上。特别是一本杂志上有这样一行标题：“山西榆次：早春三月无春雷”，还有他的中国气象学会雷电防护委员会的会员证，让我震惊了！我又一次核对老师傅的基本情况，高小毕业，一直从事纺织机械维修工作，直到退休。这么说，在我面前的这位老师傅应该算是国内的一名雷电专家，至少应该称得上是有研究成果的学者了吧？我的新闻敏感马上转移到他的身上。老师傅说，他一直是自学，得到了国内一些专家的帮助。可惜，老师傅在这方面话不多，没给我提供出写一篇报道的足够情况。

如今，我也已经退休，借今日头条写一篇短文，算是弥补我记者生涯中的一个缺憾吧。最后需要补充的是，尽管他写出了榆次三月无春雷的论文，但依然是个人的一家之言，是一篇学术文章，代替不了权威部门的公函和公章。我也是这样对他解释的，老师傅理解地点点头，依旧微微鞠躬告别走了。让我至今想起那个离去的背影都怅然若失，内心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