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019铁路摄影师记录的9年春运“临客”

3月1日，持续40天的2019年春运已经结束。2019年春运，全国旅客发送量达到29.8亿人次。这场一年一度的地球上规模最大的人口迁移，牵动着数以亿计的中国家庭。铁路北京局石家庄货运中心直属营业部工会主席翟现亭也完成了今年的春运“临客”（铁路增开列车）干部添乘任务。从2011年起，翟现亭开始带队“支援”春运“临客”，有摄影“一技之长”的他，开始用镜头拍摄春运，数以万计的照片真实地记录了9年来铁路春运的变化。

翟现亭在参加工作之前，就对摄影有着狂热的爱好，“那时候买不上一台莱卡相机，好几天睡不好觉。”1983年，他拥有了第一台自己的海鸥相机。刚结婚时，拿着爱人的陪嫁钱，买了一台美能达700。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月工资才几百元，这台相机花了3000多。2003年，翟现亭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摄影作品先后荣获多个奖项。因为有摄影“特长”，他也成为了单位的宣传骨干。

今年春节，翟现亭只休息了两天。春运一开始，他就拿着相机登上了北京西-汉口的春运“临客”。大年三十中午，乘坐汉口站的高铁回到石家庄，总算赶上了家里的年夜饭。还没来得及和家人看一场贺岁档电影，大年初二的晚上，他又匆匆坐车，回到工作岗位上。

“背井离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春运。”翟现亭说。自从2011年开始接触春运增开列车，他便有了用影像记录春运的想法，一旦付诸行动，便坚持了9年。

每年持续40天的春运，翟现亭节前跑三趟车，节后跑四趟车，几乎有一半时间相机不离手，专注于拍摄乘客与铁路工作人员，大到悲欢离合，小到泡面盒饭。在这些平凡而又珍贵的影像里，既贯穿了中国铁路飞速发展的印迹，也记录了铁路工作者兢兢业业的付出，更述说着中国普通百姓真实的人生百态。

2011—2014“卧改座”曾是春运临客“标配”

2011年，充当春运“临客”的列车，基本上都是各地的无空调“绿皮车”，票价便宜，环境比较艰苦。

当年，翟现亭第一次带队执乘春运临客。“我是领队，要安排工作，还要熟悉旅客上下车的流程，包括火车钥匙怎么用。”因此他也比较含蓄，口袋里揣着一个卡片机就拍上了。

他记得第一次执乘的临客，是从北京西-安庆的，单程一趟三十六七个小时。当时临客车体环境差，车厢四处漏风，冬天烧着“独暖炉”，要取暖还要烧水，火烧得很旺，但旅客还是冻得直跺脚。

遇到下雪天，大风带着雪粒从缝隙里刮进来，车厢连接处积起厚厚的雪，安全员不时还得去清理。“年前出京列车超员，返程一个车厢里没两三人。为了省煤，把乘客集中在几节车厢里。无人的车厢把火封住，里面冷得没法待。”翟现亭说，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年。

即使如此，人满为患的硬座车厢里，常常被挤得汗流浃背，一个厕所里能挤十几个人，经常有女乘客没地儿上厕所急得直哭。照片得来并不容易。人多通行不方便，翟现亭裹件大衣就蹲在硬座车厢的某个角落，连续两三个小时不吃不喝地拍照，累了才活动下筋骨，换个地方继续拍，有时甚至直接趴在旁边的餐车上休息，感觉好点了就接着拍。“一天能出来一两张很好的照片，我就心满意足了。”

春运列车超员是常态，因列车上乘客实在太多了，不得不把卧铺车厢改成座位，一张下铺能坐4个人。

2015—2019“春运坐高铁回家成了一种时尚”

近些年，高铁在春运铁路出行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翟现亭的照片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从2015年开始，他的春运照片背景从“绿皮车”，变成了和谐号。

“旅客返乡旅途时间大大缩短，舒适性增加，春运乘坐高铁回家成了一种时尚。”翟现亭说，2014年，石家庄货运中心有了高铁执乘任务，京石高铁刚开通头两年，平日里上座率并不高，从北京到石家庄128.5元的票价，仍然被很多旅客认为“有点贵”，只有在春运时确实票不好买，才成为不少旅客的“备选”。

新京报记者从铁路部门了解到，2008年开始运行的京津城际铁路，算是中国高铁的“试验段”。随后，京广高铁武广段、郑西高铁、沪宁高铁、沪杭高铁、京沪高铁等高速铁路先后建成通车。到2014年，中国高铁营运里程超过1.6万公里，稳居世界第一。

随着高铁逐渐成网，春运选择高铁返乡的乘客越来越多。铁路总公司相关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从2018年春运开始，春运动车组发送人数占春运旅客超过半数，达到60%以上，高铁已成为铁路春运的“主力军”。

今年春运，翟现亭添乘的“临客”列车，仍然是从北京西到汉口，但以往旅客从北京西上车，基本上都是到汉口再下，现在硬座车厢里几乎都是短途旅客，“列车到石家庄，会下一拨旅客，再上一拨；到了邯郸又下了。”翟现亭说，近两年，临客列车的硬座只是不少短途旅客的选择。

今年石家庄货运中心担当的北京西-汉口的T3039/40次列车，最显著的变化是“取消了卧改座，临客车几乎全列卧铺，舒适度大大提升”。

铁路北京局客运部车站管理科科长朱殿萍表示，春运旅客每年都在增加，铁路运输能力也在逐年增强，这才有全列卧铺临客列车的出现。近些年铁路也在逐渐减少非空调绿皮车的使用，临客列车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老破旧”，空调车、动车组开始跑临客。

“卧改座”已经在去年春运取消，今年还首次出现了复兴号“临客”列车，该趟旅客列车是北京南站开往岚山西站的G4251次，列车使用复兴号重联车体，全列定员1152人，全程864公里，单程运行5小时17分。

■ 特写

消费升级 泡面不再是春运“一宝”

香肠、泡面、矿泉水，算是春运期间铁路出行的“吉祥三宝”。翟现亭说，“春运列车上的盒饭大多是15元一盒，从前吃盒饭的人不多，因为觉得这个价格相对泡面和其他食物而言贵了。”但这两年不一样了，愿意吃盒饭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旅客询问有没有30元一盒的，这也算是春运的消费升级吧。”

如今，高铁列车上最畅销的盒饭是45元一份的。从去年春运开始，旅客乘坐高铁，还能在开车前1小时通过互联网订餐，想吃什么点什么，着实方便了不少。

改变不仅如此。朱殿萍说，铁路实名制、网络售票、高铁迅速崛起……这9年，也是中国铁路发展最快的9年。“9年前，旅客回家至少要跑两次火车站，一趟买票，一趟乘车。为此，火车站在春运开始前就要盖临时的售票房和候车室。”朱殿萍说，现在旅客从网络上购票，到点儿去火车站乘车。随着列车间隔越来越短，春运旅客已经实现“随到随走”，2018年春运，北京西站取消了临时候车区。

新京报记者从铁路总公司获悉，今年春运售票达到“两个80%以上”：网络购票占全部售票总额的80%以上，其中手机购票占到网络购票的80%以上。

9年的春运记录，让翟现亭对铁路变化有了切身体会，春运也从过去的“走得了”，变成了现在的“走得好”。

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琳 摄影/翟现亭

2013年，正月十六，成都站四个彝族大人带着九个孩子。他们买的是站票，从成都到阜阳30多个小时，一路上找些纸板铺在过道上坐，靠着泡面和一点火腿肠充饥。2016年春运期间，铁路乘务员换岗。2014年春运，火车站常见的泡面、矿泉水和火腿肠算是铁路出行的“标配三件套”。2019年春运期间，老人带着孙女搭乘火车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