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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展|青策计划:对话“上双”,探讨网络时代的艺术在场

观点

2019-02-26 08:24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第五届“青策计划”即将进入尾声,直观地感受艺术作品在网络时代为何重要?艺术家的“坏代码”是什么?如何看待观众的反应?本届“青策计划”与上双同期举行,对年轻策展人意味着什么?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在观展后与两组获奖的策展团队聊了聊。

林中的树倒下而没有人在”(以下简称“林中”)和“有毒”是本届“青策计划”的获奖方案。“林中”以艺术家的艺术实践与生产为核心概念,试图剖视艺术家的想法,并且强调艺术观看在网络时代的“在场性”;“有毒”则是一场新媒体群展,探讨赛博时代的人机关系,以及违背规则的“坏代码”所拥有的力量。

“青策计划”至今已经举办了五届。本届“青策计划”恰逢上海双年展的举行,在两大展览即将进入尾声之际,“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与两组获奖的策展团队进行了对话,在他们看来,与上海双年展同期进行能够带来更多的观众和讨论,“这意味着机会和挑战——能够把话说给更多人听,同时也要接受更多人的审阅。”“有毒”的策展团队说道。

“有毒”展览现场

在网络科技盛行的时代,让观众走入“林中

林中”的两位策展人陈子澂、张瀞尹来自中国香港。正如陈子澂形容的那样,展览空间也很“香港”:不大的展厅“装满”了多位艺术家各种形式的作品,包括装置、油画、录像等等,空间几乎没有任何留白。“我们相对习惯在狭小的空间中运作,”“林中”的两位策展人告诉“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来到现场后,他们后知后觉地有了展示空间“很香港”的感受,而展览上大多艺术家也都来自香港这座空间利用率极高的城市,“他们都在这个空间比例中工作,所以作品的呈现也没有特别大的难处。”

艺术家钟正的《不让太阳交更》正对展厅入口,这个视频作品实时播放不同时区的网路摄像机,通过连接起不同地点的日落影像,构成夕阳永不落的无尽播映。在这件作品背后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是钟正的另一件作品《暖光》。这是艺术家以自己的手指盖着镜头拍摄的正午太阳,“暖光”包围着空间与观众。钟正的这两件作品似乎为连日阴雨的上海带来了些安慰。

钟正,《暖光》,2017年,单频录像,尺寸可变,录像长度与展览开放时间相同。艺术家与安全口画廊供图。

陆浩明的《逃生舱内部(剖面)》是根据小说《Dr. Bloodmoney》情节而想象出的太空舱——核爆后,他只身一人逃离了地球,却被困在一个环绕地球的卫星中。地球文明灭亡后,他成了人类知识和文化的唯一供应者。对于这样一个科幻的叙事,艺术家却是用一些“现成品”的材料来完成的,比如沙发钢架、洗衣机泡沫绝缘物料、电单车座椅等等,现实的物料经过重新“组装”而被赋予了浪漫悲剧的意义。

陆浩明 《逃生舱内部(剖面)》

王思遨的《画线条》或许是“林中”展厅中最容易被错过的作品,这个作品远看可能根本看不到,凑近些,才能发现墙上有一条线,细看,那并不是线,而是艺术家在墙上重复写下的一串小字“a line drawing”(画线条)。这个作品隐蔽而直白,仿佛在与观众玩捉迷藏。

展览中,所有作品的介绍被放在刚入展厅的墙上,作品旁边则没有任何说明, “我们就是希望观众可以直观地享受作品,‘命令’观众走入‘林中’。”策展人说道。在网络技术发达的今天,人们能够通过各种形式看到作品,而“林中”则试图强调“临场”的重要性,如今网络科技盛行,无论是社交媒体形成的交流空间,或是VR技术所营造的虚拟空间,人们皆能观看或是体验不同的艺术作品,却容易丢失与忽略“在场”。“我们就是要在大家都在讨论以科技增加观众的大环境下,反思艺术品灵光的重要性。”策展人表示,此次展览特意选择了一些难以用科技复制的艺术家作品——如陆浩明《逃生舱》玻璃碎片产生的危险感、钟正《暖光》刺眼的光产生和煦的感觉、郑婷婷油画作品的用笔与颜色,“这些作品至少在可见的将来科技是无法处理并复制的,甚至我们可以讨论科技是否破坏了观看作品理应带给观众的情感,要记得观看不只是视觉上的,应该有一个更深入的层面。”这也让人联想到最近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在伦敦蛇形画廊举办的展览“生命”:这位“行为艺术教母”运用了混合现实的高科技术呈现了虚拟的自己,却让有些人怀疑作品因此而失去了其创作的特质。

展览中郑婷婷的部分油画作品

将感受到的凝结为作品

展览“林中的树倒下而没有人在”基于一个哲学问题:在没有听众的情况下,树木倒下会不会有声音?先哲将世界的本体与我们的感官分开,提出我们所处的世界只是我们所感知到的综合,而不是物质本体的表现。对于艺术家而言,他们在窥视世界后将感受到的凝结为作品,作品成为艺术家展现个人如何连结认知与实存的产物。

“我们是先有以艺术家艺术实践与生产为骨干的一个概念,才以‘林中的树倒下而没有人在’的题目策展,主要希望剖视艺术家的想法,延续我们对他们工作过程的关注。”策展人告诉“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

林奥劼,《工作室》, 2011,典藏级喷绘,41张,15.75 x 21 cm/张。艺术家供图。

林奥劼的作品《工作室》直观地反映了他的创作过程。在展厅的一面墙上,展示了他用摄影记录画画的过程。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创作,原本以为应该极具生产力,却发现只能做小幅的画作。《工作室》系列记录了他的创作和反思。与之相邻,郑婷婷的画作直接从日常生活的记忆与印象出发,利用各种碎片,拼接成虚构但生活化的景象,展览还呈现了她所收集的各种成为她灵感的记事。

林中”似乎没有某个较为具体的主题,而是以艺术家的创作过程本身作为线索。“不同的艺术家的作品在差不多的条件下,如何在各自不同的道路,从自我感知走到作品的完成,这才是展览的要点。”策展人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道,“我们选择的艺术家都是对他们的兴趣投放大量的感情至偏执程度的人,希望他们这样的作品可以引起观众的回响。”

“坏代码”:艺术家也是“有毒”的东西

与“林中”的作品大多呈现艺术家个人体验和主观情感不同,“有毒”试图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去看待自己身处的世界。展览以“坏代码”一词为出发点,考察网络时代的人机共生关系。

“有毒”策展团队由吕凝珏、李静秋、任心怡组成,她们分别具有建筑、视觉设计、新媒体艺术的专业背景。展览的空间被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外层条形环状空间为“乱码现实”,在这部分的作品中,艺术家们利用违背规则的“坏代码”,审视这个人机共存的世界。中心大空间则为“现实乱码”,构成一个类似于现实生活坏代码的荒诞空间。

李维伊《完美路径》

李维伊的《完美路径》是展览的第一件作品。这是一个交互装置,允许观众通过虚拟现实的方式走过参观萨伏伊别墅时可以走过的“完美路线”:看似你可以选择移动方向,但事实上只有一条唯一的路径。如果说《完美路径》让人发现,人类无形中成为了他们所发明的产品控制的对象,那么林璟的《机器意识》则如作品名称所显示的那样,思考机器的“主权”。在一段录像中,机器招财猫被沾上的油墨,开始在纸上进行机械的创作,这段视频的旁边则呈现了招财猫最终完成的作品。这些看似由机器创作、实则主体性缺失的绘画,凸显了某种矛盾:机器作为人类生产出的客体,却能创造出复杂的图案构成。

aaajiao,《404》

和只能观看的外部作品不同,内部中心空间的作品可以与观众产生交互体验。艺术家aaajiao的《404》是连通内外空间的一扇门,这扇原本是白色的大门,经过无数次刻着“404”的滚轮的印刷,渐渐呈现出黑色,这似乎暗示着即将进入一个荒诞的世界。汪洋和漆贞贞的作品《物物物》是一个游戏装置,邀请观众和游戏空间互动。苗天元的《图灵测试》基于 iOS 系统,根据介绍,现场的两台手机上只有闹钟、日历、天气、计算器这些应用程序,让人感到无所适从。不过,“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在现场体验时发现,或许是由于某些观众的操作,两台手机都要求输入密码,重复输错密码无法进入下一步的界面,这意外地让作品制造出另一种“困境”。

汪洋、漆贞贞,《物物物》

“有毒”探讨的是赛博时代,“坏代码”所具有的破坏性力量和影响。而另一方面,违背规则的创造适用于任何的时代和语境。正如策展人的比喻,“假如代码是当前世界里最彻底的实用语言,那么坏代码就是蠢蠢欲动的诗。如果我们将体系看作程序,那么其所不能够兼容和处理的数据,则是一种抵抗的力量。”

艺术家左仆拉将一些中文文段转写或拼写为语音上最接近的拉丁字母或是英文单词的组合,将它们放进一个“只会讲英文的”在线语音合成软件中录音,并将文稿粘贴在文本编辑器中,与语音同步滚动播放。在套娃般层层转述结构的核心处,是来自说中文的艺术家的一段难解的话。谈到自己的作品,左仆拉曾说,“一个观众走过来小声说‘这个不就是Javascript么谁都能写’,虽然作为理性人我很想揍他一顿然后说其实你说的很对,但是我十分清楚艺术家也是“有毒的东西”,是提供那个没用而温柔的立场的,自我中心的人。”

展览和观众

在“有毒”的展览现场,“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看到不少观众在作品前拍照,一位在外圈的观众透过窗口看到中心空间作品《局外人》,马上对同伴说道,“那个浴缸在那里!”不过一分钟,她们就出现在浴缸旁边。而艺术家何卉琦的微电影《局外人》似乎成了不那么重要的背景。在作品《404》旁边,一个观众举起滚轮向着上方的“门框”刷去,同伴则掏出手机拍下这一画面,然而,几乎在同时,现场的工作人员前来阻止:原来,门框的部分禁止涂刷。

何卉琦《局外人》

林中”的策展人则告诉“澎湃新闻”,这次的观众与展品的互动是在他们想像以外的,“观众开始对艺术展览有认知而且觉得有趣,但不管怎样先在展品前拍照留念打卡,好像也没有仔细看作品的打算,这一点是比较遗憾的。”

“有毒”展览中的“网红打卡点”

拍照打卡显然是大多数观众前来观展的目的。“有毒”的策展团队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在网红经济的形势下,大部分能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传播的基本上只有一个评判标准那就是“拍照好看”,“几乎在每一个关于有毒展览的推文上都能看见那个非常有记忆点的、用霓虹灯管制作的展览主题‘/*有毒Bad Code*/’和那个斜置的桌椅。大多观众不会进行深刻的探讨,只是简单的评价:挺有意思的。”

本届“青策计划”将于3月8日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