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一次会议是怎么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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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3年美国正式独立,但此时的美国并没有政府。因为美国人民害怕政府,暴政和苛捐杂税,没有政府就代表没有警察,没有军队,没有税收,没有任何强制。
但是很快,人们注意到没有政府的坏处了。纽约州一帮复员军人把国会给围了起来,原因是战争结束后没有军饷,可是国会根本没钱。当时的美国各个州都是独立的,国会根本没有征税权。各个州只能像交会费似的交一点,如果不交,国会也没有任何办法。1784年整个国会才收了30多万美元,甚至还不如中国一个镇乡部门的税收。
国会一面掏干口袋凑了三个月的军饷,一面把华成顿请来好说歹说把这帮军人劝了回去。这还不算,美国独立后国内一团糟,英国说你都闹独立了我还管你干什么呢?然后就拒绝了从美国进口贸易。英国一带头,法国、西班牙跟着起哄。结果美国的经济跌入低谷,大量人员失业。
州与州也有扯不完的皮。新泽西州没有港口,纽约有港口。纽约说你的货物出口就得从我这儿交税。新泽西州表示强烈抗议说都是一个国家,凭什么要给你交税呢?然后一气之下,国会的重大会议不来参加了,国会是气的干瞪眼没办法。
这时美国人才发现,原来没有政府美国就是一盘散沙,是多么的可怕。华盛顿在一封信说我们高估了人性,如果没有一种强制的力量来管理,再好的规则也执行不下去。美国人终于醒悟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要建立一个自己的政府!
于是,1787年的5月12日的费城,国会借着修改贸易的名义,把全国十三州的代表召集到一起。有人提议请一个牧师每天带领大家早会时祷告,祈求上帝保佑,这么小的一点要求就被拒绝了,原因是国会没钱请不起。
开会时为了防止民众和记者的干扰,现场的门窗是关死的,要命的是六七月份正值夏天,在酷热的环境里每个代表还要西装笔挺戴着假发憋在里面,那时别说空调,连电扇都没有。
好不容易开会了。要交税时,大州说我们人多,我们交的税多,就按人头来数。小州说要按人头数,小州人那么点,什么提议都比不了大州,什么事情通过不了,不干。
工商业的州和农业州也在吵,工商业希望把税收降下来,有利于商业。农业州就希望关税调高,搞保护主义。
北方和南方也有问题,南方奴隶多,南方州就说收税最好奴隶不计入人口,这样人口少就能少交点税,但表决选众议院议员的时候,又把奴隶算人。北方州说真搞笑,你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东部州和西部州一个穷一个富,西部州多是广袤的北美内陆,而且还有大量的开疆拓土的空间,所以希望政策往自己倾斜一点,东部州说那不行,我们是创始人,创始人要握有最大规模的股票,所以将来定的国策要保证我们这些创始州的利益。
会议就在这种情况下乱成一锅粥。讨论了三个月,最后南方州的奴隶按五分之三人口折算成选民投票,在众议院握有席位。在决议上分成了众议院和参议院,众议院按人口分,参议院每个州派出两个议员。
在几个月内将这些问题达成一致真的是非常的困难,每个州都有自己的重点和特色,每个州都希望自己的利益能够得到保证。为了顺利开会,国会不得不请来了开国元勋华盛顿做为会议主席。
但是华盛顿不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对任何决议进行干涉,从头到尾只说了三次话。开会时他宣布大会开始,中间他为如何提议提了一点建议,最后结束时问了一下大家如何保存会议记录。
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华盛顿在分组讨论时会回到自己的州,维护自己州的利益。开全体会议时,他就坐在中间一言不发,听取各个州的意见。参加过辩论的都知道辩论很容易就进入意气之争和言语技巧的卖弄。所有州代表的发言一定是跟华盛顿发言,然后坐下,另一位再起来和华盛顿说,这样才不容易吵起来。
这些人虽然在闭门造车,但是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虽然要造一个政府出来,但一定要防止它反过来欺负人民。立法,行政,司法一定要分开,联邦,州,市,县不是上下级关系,互相独立。权力宁可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也绝不能高度集中。
对待总统的权力上都很害怕,谁也不知道一个那怕是再好的人今后会不会变成皇帝。有人提议,不给他发工资,也有人说,设立三个并列的总统。经过平衡之后的方案是,国会和总统分别由各州选出,总统可以提议,但议会超过一半才能立法。
对民主的理解上也有不同的看法和担忧,有人认为人民一定要有最高权力,有人又说,无限制的民主也会是恶政,比如前几年的罗德岛问题,老百姓欠债太多,就立法规定给债主一些州政府自己印的废纸般的纸币,不接受还要罚款。这就好比有100个人说,我们人多,我们说了算,于是就一起把马云的财产给分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是人民?”这个问题的根本是到底谁拥有投票权?有的州规定选民必须有一定的财产,因为“有恒产者有恒心”,有的规定有20镑的财产才算,有的说要精神正常,有1/4英亩土地的男人才算。
现在的我们,永远无法体会到当时那帮开国元老们的担忧和开会的难度,每一条宪法的制定都涉及到平衡13个州的利益,你可以想像一下把全球的国家主权交给联合国,这种事情就在美国真实展开了。
制宪会议上最伟大的一点就是允许说话不算数,可以随时反悔,那怕今天投票赞成,明天也可以撤回反对。因此很多决议被反复表决修改,最多的一个提议被反复表决过七十多次。一般情况下要求人要言而有信,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还允许反悔,反复扯皮,把一件事情拖来拖去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
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有长远眼光的规则。如果某个代表凭小聪明设计出一种氛围,让一个人委屈的答应某件事其实并不困难,但他回去一想才发现刚才说错了,而他因为没有深思熟虑,违背了本州人民的利益,这种错误不并不能消除。
正是因为这一个规则,美国在二百多年间的时间宪法从制定到现在从来没有修改过,而是只有一些修正案,这是一个设计得非常精美,人类智慧的高度结晶的结果。如果没有几十年几百年的长远眼光,而只顾一时的口头上的输赢,是根本没有用的。
参与此次会议的都是真正的绅士,他们对知识渴望,注重教养,追求荣誉感,这种荣誉感让他们认为从政当选议员就是为人民服务,利用公务牟取私利就是道德败坏,所以从政者都有一定的产业,不拿工资,当官和发财不沾边,这和高薪养廉的想法相去甚远。
这些绅士都是些什么人呢?
乔治·华盛顿,带领美国打赢独立战争后回家种地的开国元勋;
詹姆斯·威尔逊,最高法大法官;
本杰明·福兰克林,美国著名的发明家,科学家,政治家;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第一任财政部长,财经专家,参与制宪会议时只有30岁;
这个群体的政治智慧、德行和品格,在当时甚至在今天的世界上恐怕都难以匹敌,他们既有一流的政治理论水准,又有丰富的政治实践经验。如果宪法的起草交给一群只会纸上谈兵而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人,或者交给一群只有政治经验而政治理论水平低下的人,都不可能制定出既构思精巧又可行有效的宪法来。
时之今日,美国人说起制宪会议,都会说这是一群半人半神的人。
本文参考资料:
《近距离看美国》林达
《费城风云》易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