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阿丽塔》导演罗德里格兹:卡梅隆是非常大胆的一个人
或许正是这种精神气质上的惺惺相惜,让一直为《阿凡达》忙得不可开交的卡梅隆,最终决定把《阿丽塔》的剧本交给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来拍。抛开相互间的熟识和信任,原著漫画《铳梦》的硬核科幻气质与血浆、残肢乱飞的场面,也挺适合过往不惮于在银幕上展示邪典趣味的罗伯特拿来演绎,更别说这位导演在新世纪漫威漫画改编的“漫威宇宙”之外,曾贡献过颇具话题性的漫画改编电影《罪恶之城》系列。
1991年的《终结者2》以后,卡梅隆电影的一大特征便是在影像风格上愈发“干净”,极少出现暴力血腥的场面。这一方面同他之后作品的类型和市场定位有关,另一方面也见得他逐渐柔软的心境。接受采访时,卡梅隆毫不讳言《阿丽塔》融进了他个人对青春期少女成长的思考与关怀,以及他本人父、女相处模式的投射。作为一个现如今有五位子女的父亲,卡梅隆一开始就把《阿丽塔》定位为适合所有人观看的电影——好吧,即便如此,看看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的履历,你便知道他也能见招拆招:当年他曾一反自己的墨西哥式暴力美学风,一口气拍了三部《间谍小子》系列片,那可就是合家欢式的“儿童家庭片”。
《阿丽塔:战斗天使》剧照【对话】
“当卡梅隆再次拿到剧本的时候,他甚至找不到哪些是我做了删减的内容”
澎湃新闻:2004年卡梅隆完成了第一版剧本,据说在交到你手中后被删去了50页的内容,我想知道你当时删掉了什么?
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原先的剧本太长了,当导演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决定重新做出修改。我知道对于卡梅隆来说,他一向认为角色的塑造远比宏大的场面更为重要。这一点很关键,所以我在删减过程中也非常注意这一点,我把一些角色做了合并,删掉了一些打斗场面,但这些改变都是基于角色成长基础之上的。事实证明我做出的删减是正确的,当卡梅隆再次拿到剧本的时候,他甚至找不到哪些是我做了删减的内容。
澎湃新闻:你执导过《罪恶之城》系列电影,同原著作者弗兰克米勒也有过很深入的交流,这一次改编的作品则是来自亚洲日本的漫画《铳梦》,在你看来东西方漫画的世界观有何异同?
罗伯特:东西方的漫画讲故事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罪恶之城》其实是一个短篇故事,所以改编成电影相对容易一些。但《铳梦》是一个长篇的故事,跟阿丽塔直接相关的内容就有9册到10册漫画,所以我们有很多的素材可以去做选择和改编。卡梅隆在最初剧本当中,只是改编了其中前两册,之后我们也还有很多的素材可以用。
电影《阿丽塔:战斗天使》根据日本漫画家木城雪户的《铳梦》改编澎湃新闻:电影中阿丽塔和依德生活的钢铁之城设景据说是以拉丁美洲的城市为蓝本,能否讲一处细节,如何让这座城市既有未来感,又有现如今观众可以触摸到的生活气息?
罗伯特:我想做一部能够让大家感同身受的科幻片,所以我们在打造这座城市的时候,除了让它具备一定的未来感,还要规避一些东西,让它不要太有距离感,观众观影过程中都能够和自己实际生活联系在一起。具体到怎么做,首先是要有一个现场的实景,后期再加入电脑特效。把它的模样设置成拉美城市的样貌是卡梅隆的主意,这座城市应该在赤道附近,钢铁之城和天空之城间有巨大的天空管道和电梯联通,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只有在赤道附近才能够让这样的一个电梯正常运转,这也是科幻电影应该尊重科学的一种体现。在做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希望它能够和其他科幻大片不同,能够给大家一种真实的质感,所以在画面里能看到大街小巷的人都穿着T恤和运动鞋,和我们的日常生活一样,这样大家能够更有代入感。
“我们所有的努力其实是想塑造一个具体可感的人物”
澎湃新闻:时间过得真快,《阿凡达》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从技术发展讲,《阿丽塔》中依旧有动态捕捉以及3D技术的大量运用,你能从技术角度谈谈动态捕捉(表情捕捉)与3D技术这些年都有了哪些进步?这些进步又如何帮助你们更好的讲述《阿丽塔》这个故事?
罗伯特:当年《阿凡达》在拍摄的时候,我也去片场观摩,毫无疑问那是电影拍摄技术的一场革命。后来《猩球崛起》系列中也用到了动作捕捉的技术,其实又是一种推进和发展。回到电影本身,我们所有的努力其实是想塑造一个具体可感的人物,她本人除了有很多动作场面外,更有一些内心戏需要细微的面部表情捕捉技术来完成,最终阿丽塔应该是一个比真人还具有真实感的人物,这是我们创造这个CG角色的初衷,她必须非常的真实,非常拟人化,因为全片除了阿丽塔,它周围的场景、人物都是非常生活化的,如果阿丽塔身上的电脑绘画成分过多的话,就会显得和周遭格格不入。
《阿丽塔:战斗天使》剧照十年来,3D影像及放映技术都有很大的提升,当你不戴3D眼镜去看的时候,你会发现整个画面非常暗淡,但如果戴上眼镜,你看到的就是另外一番景象,所以不仅仅是3D技术进步了,电影放映技术也进步了。我们这一次签约的所有院线,都设置了一个硬性的要求,所有的亮度标准都要达到一定水平,就是为了保证观众可以获得一种全新的浸入式观影体验,它应该是超出想象的完美。
澎湃新闻:我听说在电影五个月的摄制周期中,卡梅隆就来过一次片场,且就停留了一个小时,我们都知道艺术家的脾气,而你,就像你工作室名称那样“麻烦制造者”(Troublemaker Studio) ,你恐怕也有自己的坚持,你们间如何协调意见分歧?
罗伯特:才一个小时?没那么短,他是来了一次,但呆了足足有半天时间(笑)。那天正好是我们在拍酒吧打斗的那场戏,他可能觉得在片场会让大家不自在,耽误拍摄进度,但实际上在这半天里我们效率比原来快得多,我就跟他开玩笑说,嘿,你应该常来看看。
Troublemaker这个名字其实是来源于我一顶帽子上的logo,后来我觉得用这个名字来命名自己的工作室也非常合适,我这个词正好和我的创作态度非常吻合,就是捣蛋鬼,当大家都在用胶片拍电影的时候,我就要去拍数字电影,当大家都拍2D的时候,我就拍3D,我一直在不停的“ 捣蛋”。其实卡梅隆导演也是一个“捣蛋鬼”,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人,总是在做一些创新的东西,在过往很多电影制作期间,大家都觉得他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了,是不可能行得通的,没有人会接受,但最终证明他总能办到,这就是一种创新和挑战传统的精神。我和卡梅隆导演相处地非常好,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也都了解对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是什么,这次共事非常开心,非常融洽。
澎湃新闻:所有主创都对罗莎·萨拉扎尔此次在动作捕捉技术下的表演赞不绝口,在你看来未来进行动作捕捉表演的演员有没有可能最终获得奥斯卡的认可?
罗伯特:卡梅隆导演其实是非常大胆的一个人。二十多年前的《终结者2》中,他就引入了CG特效技术完成了一次视听革命,那部电影即便现在拿出来看也不过时。但当年也引发了一些争议,新事物刚出现时总是伴随着质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永远会被公众审视,但历史往往就是由他们开创的,我认为哪些第一个提出创意,第一个去为新技术付出心血的人,他们的成就值得上一座奥斯卡奖杯。
《阿丽塔》主创团队的签名海报澎湃新闻:你今天在采访现场带来了自己的吉他,据说电影中那首吉他曲目就是你在片场时喜欢弹奏的。
罗伯特:喔,我弹给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