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家族”折射韩企虐待现象 员工：我们要像主人一样侍奉他们

被逼下跪，迟到挨踢，被吐口水，开车开慢了被泼水，莫名其妙脑袋就被拖把杆打……这些只是韩国大韩航空公司董事长赵亮镐夫人李名熙（Lee Myung- hee）被指控的部分罪状。据CNN2月21日报道，根据韩国议员公布的对李名熙的新刑事起诉文件，这位“老板娘”2013年到2017年间对员工的言语和身体虐待行径被曝光。

李名熙否认了这些指控。然而，大韩航空母公司韩进集团在一项声明中则称，“我们知道，一些袭击确为事实，我们对此非常抱歉。”

李名熙并非家族里遭到指控的唯一成员。2014年“坚果门”事件中，李名熙的大女儿赵显娥因琐事攻击两名空乘人员，甚至迫使即将起飞的飞机开回登机口。

韩国大韩航空公司董事长赵亮镐夫人李名熙。CNN

这个“坚果家族”也并非遭到员工虐待指控的唯一家族。“坚果家族”系列丑闻引发了韩国对于主宰政界和商界的gapjil 现象的大讨论。（gapjil，即有权势者对于下属的欺凌。）

员工成了“自愿的奴隶”

根据CNN援引的新刑事起诉文件，李名熙的园丁称，自己在三年内遭李名熙袭击7次；2013年12月，李名熙把一堆钥匙往一名员工脸上扔了多达五次；2015年9月，李名熙朝另两名员工砸一个60厘米高的瓷质花瓶。花瓶竟然没有碎，李名熙让两人捡回花瓶。捡回之后，又再次向两人砸去，还要确保这次砸碎。

此外，一些虐待事件被摄像头拍下，被公布了出来。其中一个视频里，一群员工垂头站着被李名熙喊叫着训斥，她拉出一名女性员工再对其推搡，还抓起一摞文件扔到地上。

“李本人比这些指控里描述的恶劣多了。完全超乎你的想象。”“坚果门”事件中的空乘朴昌镇称，他为李名熙服务过很多次，看到那些指控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当年受辱的大韩航空座舱长朴昌镇。图据CNN

CNN报道称，在大韩航空，害怕的气氛无处不在，这种害怕也让员工不敢抵制虐待。“我们的生计都指望着公司，必须闭嘴。”朴昌镇在指证赵显娥后被降职。朴昌镇提起诉讼后法庭去年判称降职是合法的，但大韩航空因压迫和袭击判赔朴昌镇1.8万美元损害赔偿。

据报道，大韩航空光是如何为这一家人服务的手册就长达70页。朴昌镇称，培训告诉员工“被他们打的时候要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公司里的气氛就是，不管他们如何违反，我们都必须像主人一样侍奉他们。在公司里，我们全都成了自愿的奴隶。”

大韩航空公司董事长赵亮镐。图据CNN

尽管董事长赵亮镐本人没有被指控像妻女一样的作为，但朴昌镇认为，这种虐待文化都是因为他的纵容，是他营造了一个忠诚于这个家族高于一切的环境，“员工们只会说，‘我们亲爱的赵继承人’”。带任何坏消息或不同意意见给他，都会立刻遭到武断的惩罚。赵会当即表示“立刻降职”，“把这个人从部门踢出去”，“把这个经理降成一般员工”。

成立工会抗争 未得到公司承认

李名熙是“坚果家族”里第三个被指控的主要人物。2018年4月，她的小女儿赵显玟（Cho Hyun-min）在会议中向员工扔水而上了新闻头条。赵显玟因此被停职，随后道歉。

此次事件后，大韩航空员工组建了一个匿名聊天群组，鼓励员工报告赵家的虐待、腐败及其他非法行为，会员迅速增长到数千人，最终走上了街头。2018年5月，500名大韩航空员工戴上面具在首尔光化门广场抗议，其中也包括朴昌镇。

戴着面具的大韩航空员工去年5月集会。图据CNN

抗议活动中，一名抗议者呼吁“让我们再也不要沉默，让我们为此自豪”，说着摘下了面具。在第一瞬间的震惊后，朴昌镇也揭下了面具。朴昌镇自此成了劳工领袖，联合创立了大韩航空雇员团结工会，成员目前已经超过400人。但这个工会还未得到公司承认。

除了工会的成立，2017年11月，网上求助平台职场权势欺凌119也被建了起来。受害者可以在此寻求建议和帮助。平台第一年就接到了2.2万起求助，现在每天都接到80到100起咨询。很多人在公司报告了虐待后被解雇。还有很多人报告了职场被虐后的失眠、惊恐症等创伤后应激障碍。

“‘帝王’式的家族被创造了出来”

CNN报道称，韩国经济被“财阀”这种家族式大集团掌控，而这些企业董事会又被家族成员和亲信掌控。这意味着，一些企业所有人就像管理自己的“王国”一样运营这些大集团。经济和劳动力专家Kim Eun-jung称，这些财阀掌权人缺乏外在限制，因此，朴昌镇的经历并不是只在大韩航空才会出现。

据报道，去年10月的一则视频中，韩国未来科技公司CEO杨金镐（Yang Jin-ho）反复扇一个员工耳光，而其他人坐着看电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12月，韩国Marker集团CEO Song Myung-bin打员工的视频被曝光。杨金镐后来被定罪，Song Myung-bin现在也面临指控。但这只是个案，CEO们往往不会受到法律惩罚。“坚果门”事件中，赵显娥因违反航空法而入狱几个月，但从改变航班路线这种更严重的指控中脱罪，而袭击朴昌镇一事则被判了缓刑。

Kim Eun-jung称，：“如今‘帝王’式的家族被创造了出来。”他认为，需要进行法制改革，赋予小股东更多权利，并创造独立的董事会。

CNN报道称，李名熙的多项指控震惊了韩国。韩国政府网上，一项请愿要求将“韩国”两字从该航空公司名字中除去。由于公众对大韩航空及整个财阀权势欺凌问题的激烈反应，韩国政府也对“坚果家族”施加了压力。

目前，赵亮镐在接受逃税、贪污、失职和欺诈多项调查。李名熙在等待袭击、职责妨碍、走私奢侈品和伪造移民文件雇佣菲佣等多项指控的审判。而大女儿赵显娥也面临走私和伪造移民文件的审判，同时，赵显娥丈夫也以家暴为由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

而韩国总统文在寅也一再承诺，将解决财阀体系中的问题，以及根植其中的权势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