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电影节】《感谢上帝》：轻佻少年欧容的成熟时刻

柏林电影节第二天，众所期待的主竞赛影片《感谢上帝》（Grâceà Dieu）马上得以亮相。导演弗朗索瓦·欧容（François Ozon）出身正统的著名电影学院，却剑走偏锋地凭借异化的人物、骇人听闻的画面和难以预料的故事为大众所知。除了大为好评的《弗兰兹》（Frantz）之外，从《八美图》（8 Femmes）到《双面情人》（L'amant double），性、谋杀、扭曲的关系，都一直是他肆无忌惮的元素。这位看似轻佻，总是游离在离经叛道边缘的法国导演这次却令人意外地给出了一部颇具传统法国电影风格的沉稳作品。

《感谢上帝》海报

《感谢上帝》一片改编自真实事件，故事讲述一群曾经遭受过性侵害的成年男子们重新面对阴暗的创伤，试图把那位被教会势力所保护的神父告上法庭。在现实生活中，这个案件仍然在进行，因此关于影片的上映时间充满了争议。片方计划在案件审判之前上映，而后又有人建议等案件终结了再上映。不过，随着好评的到来，它无疑会成为受害者们的鼓励。

导演欧容在这部影片里，摒弃了自己不加节制的炫耀。他曾经是轻佻的。轻佻地让观众直面性器官，轻佻地准备惊吓的把戏，也轻佻地沉迷于变态极端的性幻想里。他的视听语言也曾是张扬的。张扬地使用重音极强的音乐，张扬地喷泄浓墨重彩的颜色，也张扬地切换突如其来的运镜。但这一次，他似乎回归到了法国电影写实的传统。影片以三个主要人物的视角推近事件的发展。第一位主角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是一切的起源。他把曾经的往事开诚布公地坦白开来，并创造了事件得以发展的条件。在这一部分，欧容非常克制地采用了音画交错叙事的手法——一边是画外音，其内容为主角与教会之间你来我往的信件，另一边则是主角作为一个天主教徒的日常家庭生活。第二部分的主角因为曾经的过往而放弃了信仰，安心于世俗生活。突然闯入的警察使他不得不从拒绝回忆慢慢转变成勇敢面对，最后组织了所有受害者，把整个事件推入高潮。第三部分的主角深深地受到了童年的影响，生活潦倒艰难。他代表了另一群偏激而无助的受害者。使整个群像变得更完整。

欧容在讲述事件和描绘人物的时候，都带着极大的耐心。他对于人物心理和人物关系的微妙之处把握地非常到位。这些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并不只是难以面对过去而已。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受伤，而又带有同一性，那边是对于信仰的怀疑。而家属在帮助他们的时候，也在悔恨自己的曾经。看似冗长的剧情，事实上一直在细化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而这正是法国电影特别擅长，也特别磨人耐心的优点。恰好，是欧容从前不会去做的事情。现实的漫长与表面的平淡比显而易见的极端心里更难把握。因此，不得不说，欧容变得更成熟了。

不过，影片也的确是冗长的。跳出了悬疑和诡异的故事，欧容突然暴露了自己在剧本结构上的弱点。这些人物虽然在事件中起到了不同的作用，他们的特点也各有不同，但并不需要一个一个的全面讲述。只要着重展现他们在事件中的关键位置和不同特点就可以了。因此，影片还有着巨大的删减空间。应该说，成也人物，败也人物。人物虽然细致，但把剧情建构在人物而非故事身上，也容易显得散乱。只是希望这部影片可以真正在社会层面起到它试图起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