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恩斯院长走不走?——来自新疆冬牧场牧民的新年"问号"

清晨，哈萨克族牧民扎特尔艾力·阿巴克赶着羊群出门，没走多远，就碰上了邻居叶尔肯·阿买克。两人一见面，直奔春节这几天最热的话题：“你觉得杰恩斯走不走？”

扎特尔艾力·阿巴克生活的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阿合牙孜沟冬牧场，百万亩天然草场在此延伸，气候适宜，水草丰茂，是当地一万多名牧民温暖越冬的家。

牧道简易，行路艰难，没有网络，天山将美丽的阿合牙孜沟与外界阻隔，求医问诊成了牧民最迫切的需要。牧民心里的疑惑源自52岁的杰恩斯·阿里别克——阿合牙孜沟牧业医院第三任院长。

“等过完年，我感觉他也留不住。”扎特尔艾力·阿巴克跳下马背说。

这样的“泄气话”并非空穴来潮。20世纪90年代，为方便牧民就医，昭苏县建立阿合牙孜沟牧业医院，分配10名医生来到牧区，可没待多久，就陆续有人“打铺盖卷走了”。

即使在新疆，阿合牙孜沟冬牧场也是非常艰苦的地方。这里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加之牧民居住分散，巡诊依靠骑马。要想把牧点走一遍，得花半个月时间。

这些年，牧民习惯了医生从这里“逃离”，“每次过完年，就有一些医生要走。待一两年算是肯吃苦的，短的一两月就见不到人了。”扎特尔艾力·阿巴克说。

不过，对于离开冬牧场的医生，叶尔肯·阿买克并不觉得可惜，“但杰恩斯不一样。”

叶尔肯·阿买克告诉记者，2007年，杰恩斯·阿里别克来到这里工作。一年冬天夜里，山顶一户牧民骑马摔伤骨折，动弹不得，杰恩斯·阿里别克背着药箱赶往。可风疾天暗，山高路险，任他如何鞭打，马儿都不肯移动半步。心急如焚的他只好步行。经过4个多小时的山路，等到达受伤牧民家时，已近天明，他原本凹凸钉子纹的防滑靴，鞋底已经磨平了。

虽然常看病救人，但杰恩斯·阿里别克好几次差点没救活自己。他有心脏病，需要连续吃药，可从县城到冬牧场，需要近4个小时车程。一次他突发心脏病，因为没有及时吃上药被送进了抢救室。

好不容易捡回了性命，亲戚朋友都劝他别干了。可杰恩斯·阿里别克都听不进去，“谁都不想来，那牧民咋办？”

就这样，杰恩斯·阿里别克一干就是12年。此间，他累计巡诊大约3万多例，抢救危难牧民上千人。

“拿命给我们看病的人，能走吗？”叶尔肯·阿买克说。

“佳克斯（哈萨克语问好）！”正当这对老朋友据理力争时，背着药箱的杰恩斯·阿里别克巡诊到了他们家附近。

“大家都在猜你会不会走，不管我们了。”叶尔肯·阿买克开门见山。

“别胡猜了，阿合牙孜这个地方，一进来就出不去了，回不了头了！”杰恩斯·阿里别克一句话，三个人都笑了。

杰恩斯·阿里别克说，选择留下，就是已经接受了牧区与城市生活的差距，做好了在牧区生活一辈子的准备。

“不但我不走，医院其他9名医生也不走。”杰恩斯·阿里别克说，“你们把心放肚子里，我们哪儿也不去。”

随着新疆医疗条件不断改善，越来越多的农牧民实现了就近到医院治疗，还享受了全民免费健康体检。像杰恩斯·阿里别克这样仍在牧区坚守的医生并不多。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年冬牧场与外界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当地政府拓宽了牧道，新建了通信设施，还在设备、人才方面向牧业医院倾斜，设立了药房、心电图室、B超室、化验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