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故事:我所存在的世界,是一颗挂满76亿灵魂的星球
(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着随便那种未来)
和陌生的网友聊天不超过三句,对方就试探着要看照片,要求语音通信
科技的发达方便了我们,让我们纵使相隔千里,也能互相窥见
这之中又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的欺瞒与随性
如今最难得的,反倒是摈弃皮相之后,心与心之间仍旧相连的那丝默契
即使从未见过,但我懂你。
1、
得知小狐狸要来丽江的消息,我三天没睡好觉。
小狐狸是浙江嘉兴人士,我们在游戏里相识,统共五六年的时间,我没见过她的长相,没听过她的声音,时间好像退回了十几年前,我们各自的手里都只有一台能发文字能砸核桃的旧手机,能有一个聊得来的人便已经是万幸,不敢奢求其他。
“这次过来只能待三天,见到你我的心愿便遂了一半,另外一半,你就陪我去观音峡吧!听说那里是‘木家别院’,茶马古街上还有着许多的古旧作坊和店铺,你知道我喜欢那些。”
木匠铺、皮匠铺、铜铁铺、银铺、客栈、酒馆、卖店,以及东巴文字的作品、木刻、木雕、根雕、刺绣、书画等工艺品,这些传承着古老纳西文化的物件,不论是作为载体还是创新,对小狐狸来说都有着不亚于尼古丁之于戒烟人的魔力。
她就好这口,我自然知道,早两天便已经将观音峡的行程安排妥当,余下的一天,我带她游了束河,逛了古城,吃了古城里的石锅渔。石锅渔的味道让她赞不绝口,她说来之前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口福,如此多的野生菌在自己的家乡连见都没有见过,三文鱼虽然常吃,但石锅渔的三文鱼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算是意外之喜。
能得她如此评价,我心满意足。就觉得那没睡好的三天也瞬间多了几分意义。
她难得来一次,我自然是要挑了最适合的给她。纵使因为时间的关系,不能把所有好吃好玩的东西都过一遍,但若能称了心意,我想,即便了留下些遗憾,日后可期,那也是好的。
晚上,我们坐在客栈二楼的阳台上喝酒,她喝了小半杯便红了眼睛,我虽知江南的女子大都不胜酒力,劝她少喝些也无妨,她却说要同我喝个尽兴。
“你相信吗?纵然只有三天,这里给我的感觉却像家一样,而你就像我的家人。”
2、
我曾在一本旧杂志上看到过一个故事,大约是讲述了一个降生在监狱的男孩,吃着监狱的饭食长大,靠着监狱里犯人们时不时收到的家书习字练字,他走过的最长的路是从牢房到传信室的路,这段路中间隔着一块直径超过400米的放风地,自他长到16岁开始,这段路他每天都要走上两次。
他被允许到传信室帮忙,专门负责拆看来往于监狱中的各种信件,避免有体制外的东西出现在信件的内容上。
有一天,他拆开了一封信,那是封很特别的信,信里面没有慰问也没有关心,几行娟秀的字迹不长不短的落在信纸上:
“窗户外面的梅花开了,比往年要红一些,还有几朵白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把他们剪了下来,插在花瓶里,每日换上新打的水,没想到它们枯萎的速度却比那些仍旧冻在寒风中的花枝快了许多,没几日就都死了。我想,我是害了它们。”
男孩想象不出梅花的样子,他扒开传信室的窗户看向外面,灰蒙蒙的一片,监狱的高墙把这处地方围得密不透风,连带着除了灰色以外的颜色也被隔绝在外。
他做起了偷信人。在找不到真正收信人的第二天,他握着笔,手心里渗出了汗,他写了一封回信,信里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想看看梅花。”
后来他便收到了一封夹带着梅花图像的信件。
再后来,信件的内容越来越多……
在他二十三岁那年,他收到了最后一封信,“陌生的先生,我要走了,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回信,你让我从失去他的痛苦中走了出来,现在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新的灯塔了。”
原来,他小心翼翼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从一开始就是透明的。他在这个秘密中收获的所有色彩和光明就要从新淹没在冰冷的高墙之下。
灵魂已经得到了救赎,他不甘心让自己的躯体被继续囚禁。
两年后,他被释出狱,在亲眼见识到信中世界的同时,也踏上了寻找灯塔的道路。
我不知道男孩后来有没有找到他的灯塔,如今那本杂志也不晓得遗落何方,或许早就被风吹散,有了各自不同的结局。
《玛丽·斯图亚特》里,茨威格写道:“只有同等分量的灵魂才能互相理解。”确实如此,就像监狱中的男孩和监狱外的女孩一样,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够在不同的世界里彼此救赎。
即使从未见过,但我懂你。